陈默知道,他的核心班底,成了。
……
十五日晚,星光孤儿院。
这里位于凤凰市的东郊,占地极大。白天,这里是孩子们的天堂,绿草如茵,鸟语花香。
而今夜,这里却变成了一个流光溢彩的梦幻国度。
草坪上铺着厚厚的红地毯,上百张铺着洁白桌布的餐桌错落有致地摆放着,银质的餐具在水晶灯的照耀下,反射出炫目的光。侍者们穿着笔挺的制服,端着香槟和鱼子酱,悄无声息地穿梭在宾客之间。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的香水、雪茄和金钱混合发酵的味道。
孤儿院那栋三层高的主楼,被无数串灯装饰得如同童话里的城堡,孩子们天真的涂鸦墙画,此刻成了这些衣冠楚楚的宾客们合影留念的绝佳背景。
门口,一辆辆豪车无声地滑过,劳斯莱斯、宾利、迈巴赫……车牌号一个比一个惊人。从车上下来的,是凤凰市真正的名流。商界巨子、媒体大亨、艺术名家,以及一些虽然穿着低调、但气场十足的神秘人物。
陈默的黑色大众帕萨特停在停车场最角落的位置时,显得那么格格不入,就像一只混进天鹅群的土鸭。
他今天穿了一身深灰色的西装,是秦雪当初帮他置办的,剪裁合体,但没有任何惹眼的标识。他没有带任何同伴,独自一人,走上了红地毯。
他的出现,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那人是谁?看着面生啊。”
“好像是……市委的?有点眼熟。”
“我想起来了!陈默!就是那个扳倒王启年的年轻人!”
窃窃私语声,像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无数道目光,或好奇,或审视,或警惕,或不屑,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他身上。
陈默视若无睹,他的脸上,挂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符合他身份的微笑,不卑不亢。
他的眼睛,却像一台最高精度的扫描仪,冷静地将整个宴会现场的每一个人,都纳入了【人情账本】的视野。
账本的页面,在他脑海中疯狂刷新。
一个正在和某银行行长谈笑风生的地产商,头顶上赫然显示着:【赵四海,对您仇怨值:2500(断我财路),备注:王启宏的钱袋子之一,宏发集团的隐形股东。】
一个被誉为“慈善艺术家”的着名画家,正在拍卖自己的画作,他头顶的数值是:【人情值:5(面子之交),备注:夜莺的情报下线,专职收集高层隐私。】
两个衣着光鲜的男人正在角落里低声交谈,他们的头顶,都闪烁着刺目的红色。
【左:马六,仇怨值:9800(不共戴天),职业:城西地下赌场老板。】
【右:王七,仇怨值:9800(不共戴天),职业:城东高利贷集团头目。】
【关系备注:两人正在密谋联手,做掉对方。】
陈默的嘴角,不易察觉地抽动了一下。
他看到了凤凰市的另一张面孔。
一张在阳光下被完美隐藏起来的,由金钱、权力、欲望和罪恶交织而成的,真实而丑陋的面孔。这里不是慈善晚宴,这里是一个销赃的集市,一个分赃的堂口,一个交易情报的黑市。
每一个人,都戴着精致的面具。他们谈论着股票和艺术,谈论着孩子和慈善,但账本告诉陈默,他们脑子里想的,都是如何将对方生吞活剥。
群魔乱舞,百鬼夜行。
陈默端起一杯香槟,轻轻晃动着杯中金黄色的液体。他像一个误入魔窟的旅人,却又像一个手握屠刀的猎人,冷静地观察着这一切。
他知道,夜莺在看着他。从他踏入这里的第一秒起,就有无数双眼睛,在替她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她想看他惊慌失措,想看他义愤填膺,想看他不知所措。
但他偏偏什么反应都没有。
他只是安静地走着,看着,微笑着。
就在他走到宴会厅中央,那栋城堡般的主楼前时,一个声音,如同最丝滑的绸缎,又如同最冰冷的蛇信,在他的身后响起。
“陈主任,您能来,真是让这陋室,蓬荜生辉。”
陈默缓缓转过身。
他看到一个女人。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丝绒长裙,裙摆拖地,像融化的黑夜。她的皮肤,在灯光下白得像雪,一头乌黑的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只用一根简单的碧玉簪子固定着。
她很美,美得让人窒息。不是那种娇艳的、充满攻击性的美,而是一种古典的、带着疏离感的美,像一幅挂在故宫深处、蒙着尘埃的仕女图。
可她的眼睛,却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潭,里面没有一丝波澜,只有纯粹的、绝对的黑暗。
陈默的【人情账本】,在看到她的瞬间,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异变。
没有数值,没有提示。
整本账册,在他脑海中,变成了一片空白。
仿佛这个女人,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因果与人情法则之中。
一片空白的中央,只有一行用无法形容的、仿佛由虚空本身构成的文字,在缓缓浮现。
【不可投资,不可催收,不可揣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