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凌晨四点半。夜色如墨。
五辆印着“综合执法”的车辆悄无声息地滑到菜市场周围,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
车门打开,二十多名头戴智能头盔的队员鱼贯而出,动作整齐划一,像一群精准的捕食者。
然而,等待他们的是一个空空荡荡、死寂无声的菜市场。
“怎么回事?情报有误?”队长在对讲机里低声怒吼。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第五秒,异变陡生!
菜市场周边五个不同的小区门口,几乎在同一瞬间,五盏明亮的电石灯骤然亮起!
紧接着,五个方位同时响起了高分贝的喇叭声,里面传出的,是老杨那熟悉而洪亮的吆喝录音:“热豆腐脑儿,刚出锅的热豆腐——”
王强早已将“轮岗”化整为零,利用小张的情报,完美避开了包围圈,在五个居民出行的必经之路上演了一出“多点开花”。
上班的人流瞬间涌出,将五个小小的摊点淹没。
“分头行动!a组去东苑,b组去南湖!”队长气急败坏地重新部署。
执法队员们立刻分兵追击,但他们引以为傲的智能头盔彻底失灵了。
在拥挤的人潮中,人脸识别系统频繁报错,ar箭头胡乱指向,甚至将一位清晨遛狗的大爷标记为“跨境贩运嫌疑人”,引发了一阵啼笑皆非的混乱。
在这片有组织的“混乱”中,老杨的三轮车停在最不起眼的一个角落。
他没有吆喝,只是默默地干活。
他的孙子,那个叫小豆子的自闭症男孩,第一次被他带了出来,安静地坐在旁边一个装豆渣的空筐里,好奇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一个阿姨走过来,看着筐里的小豆子,笑着问:“老爷子,这豆腐怎么卖呀?”
老杨正要回答,身边的小豆子突然抬起头,用一种异常清晰、响亮的声音喊道:“两块五——一斤!”
整个摊位前瞬间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个瘦小的男孩身上。
几秒钟后,不知是谁第一个鼓起掌来,随即,热烈的掌声响彻了整个清晨的街角。
老杨的眼泪刷地一下就下来了,他一把抱住孙子,浑浊的泪水滴在孩子稀疏的头发上。
那天晚上,他在陈景明的“记忆云库”里,上传了一段带着哽咽的音频:“我孙子……他会说话了,为了帮我卖豆腐。”
系统冰冷的界面上,这段音频被自动打上“奇迹”的标签,并瞬间匹配到了另一条来自遥远过去的留言:“我女儿第一次开口叫‘阿爸’,是在我们家羊圈被雪压塌的那天。”留言人,内蒙古,一位不知名的牧民父亲。
城市的另一端,陈景明截获了新的情报。
一份加密的会议纪要显示,周立民在城市更新办的内部会议上雷霆震怒,拍着桌子斥骂执法队长:“一群废物!连几个卖豆腐的老头老太都搞不定!”
但记录员在纪要的末尾用括号加了一句备注:【会议中途,周总离席十分钟,独自站在落地窗前,凝视手机照片良久。】
几乎是同一时间,陈景明的服务器后台警报响起。
他监测到一个新注册的匿名账号,正在高频率地搜索“自闭症儿童早期干预政策”、“特殊儿童就学补贴申请流程”等关键词。
经过追踪,ip归属地赫然指向了城市更新办的办公大楼。
陈景明盯着屏幕上“自闭症”三个字,心脏猛地一沉。
“他在查小豆子……”他喃喃道。
恰在此时,远处社区广播站的喇叭突然响起,开始播放当天的“邻里之声”节目。
一段稚嫩却清晰的童声,毫无预兆地传遍了整个街区:
“爷爷,别怕,我来帮你卖。”
陈景明浑身一僵,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
他知道,在连续的试探和失败后,敌人那冰冷的视线,已经开始聚焦在他们这群人最柔软、最脆弱的一环。
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安攫住了他,这不安远比面对执法队的围堵更加强烈。
白天的胜利带来的那点满足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毒蛇盯上的阴冷预感。
战场,正在从喧闹的街市,悄然转移到他们看不见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