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慈悲相,修罗场(1 / 2)

丹拓将军那奢华到近乎浮夸的宴会厅内,水晶吊灯将一切照耀得金碧辉煌。空气中弥漫着各种昂贵食物、酒水和香水的混合气味。巨大的长条形餐桌上铺着洁白的桌布,上面摆满了令人眼花缭乱的美馔佳肴,堪称一场跨国界的饕餮盛宴:

缅式风情:热气腾腾的缅式咖喱蟹,浓郁的黄咖喱汁散发着椰奶和香料的复合香气;茶叶沙拉(laphetthoke),发酵茶叶与炸得酥脆的豆子、坚果、芝麻拌在一起,酸辣开胃;掸族豆腐面(shantofunoodles),口感独特。

中华珍馐:整只油亮诱人的北京烤鸭由厨师现场片皮;清蒸的东星斑肉质鲜嫩,仅以葱丝酱油提味,彰显食材本味;还有小巧精致的粤式点心和麻辣鲜香的川菜。

西洋奢华:法式香煎鹅肝佐以波特酒酱汁;阿拉斯加帝王蟹腿堆积如山;意大利黑松露烩饭散发着诱人的异域菌香;还有来自日本a5级别的和牛牛排。

酒水:桌上摆满了轩尼诗理查干邑、麦卡伦珍稀威士忌、罗曼尼康帝红酒以及各种进口香槟,仿佛流水般供应。

丹拓将军毕恭毕敬地将妙谛僧请至最上首的主位,自己则陪坐在侧。他的正牌夫人,一位年纪稍长、珠光宝气的女人,虽然看向妙谛僧时眼神深处仍有一丝难以抹去的恐惧,但整体姿态却显得格外殷勤。一想到那个仗着年轻得宠、刚才还试图抢风头的小贱人竟被将军亲手毙了,她心里就涌起一阵快意,连带看着这恐怖僧人似乎都顺眼了几分。

宴会开始,丹拓将军麾下的军官、勐拉市的市长(实为丹拓的傀儡)以及其他有头面的官员、乡绅,纷纷堆起最谄媚的笑容,轮番上前向妙谛僧敬酒,说着各种阿谀奉承的祝词。

妙谛僧端坐其上,那半张人脸面无表情,半张白骨更是沉寂如死。对于所有敬酒,他来者不拒,无论是琥珀色的威士忌还是殷红的葡萄酒,他都一饮而尽。然而,那酒液仿佛直接透过他的身体漏到了另一个空间,他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丝毫没有醉意,更没有丝毫将眼前这些权贵放在眼里的意思。他的冷漠,形成了一种无形的压力,让敬酒的人反而更加小心翼翼,敬畏有加。

酒过三巡,气氛正酣时,又有三人端着酒杯,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他们的穿着相比军人政要更为考究,像是成功的商人,但眉宇间却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戾气和精明算计。

“尊敬的佛子,”为首一个微胖的中年人躬身道,语气极尽谦卑,“在下吴梭温(usoewin),冒昧打扰佛子清净。我们三人是将军麾下,负责打理三处‘经贸园区’的日常运营,特来向佛子敬酒,祝佛子法力无边,也感谢将军给我们这个机会。”

“经贸园区”?妙谛僧那一直古井无波的眼眸,终于微微凝动了一下。他抬起眼,那半人半骨的目光落在三人身上,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灵魂。

他没有立刻举杯,而是用那平淡却直刺人心的声音问道:“哦?经贸园区?所营何事?”

三人一愣,没想到这位“圣僧”会问得如此直接。他们互相看了一眼,还是吴梭温赔着笑脸,用一种尽量“规范化”的语言解释道:“回佛子,主要是做一些…跨国电子商务和投资咨询。就是从…呃…主要是从中国国内,邀请一些…渴望高薪就业的年轻人过来,教他们一些…话术技巧,向他们的同胞推广一些…理财产品。”

他说得含糊,妙谛僧却似乎听得很有“耐心”。

另一个瘦高个忍不住补充,语气带上了几分炫耀和残忍的真实:“佛子,其实说白了就是搞电诈!那帮猪仔(对受害者的蔑称)过来了就得乖乖听话!有业绩的还好说,没业绩?哼,打几顿就老实了!电棍、水管、关水牢…有的是办法让他们‘开单’!”

最后那个眼神阴鸷的接口道,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屠宰场的流程:“要是实在榨不出油水,或者身体不行了,最后还能废物利用一下。心肝脾肺肾,眼角膜,骨髓…现在黑市上紧俏得很,能卖个好价钱,也算他们最后为园区做点‘贡献’。”

他们说完,甚至还略带得意地笑了笑,仿佛在展示自己的“经营才能”。

整个宴会厅似乎安静了一瞬,连丹拓将军都只是端着酒杯,面带微笑,并未阻止,显然对此早已默许甚至鼓励。

妙谛僧静静地听着,那半张人脸上看不出喜怒,半张白骨脸更是毫无变化。

直到三人说完,他才缓缓地、用一种极其古怪的、仿佛混合了悲悯、嘲讽和某种冰冷期待的语调,清晰地宣了一声:

“南无……阿弥陀佛。”

这一声佛号,在这谈论着人间极致之恶的奢华宴会厅里回荡,显得无比诡异,无比突兀,又无比……令人毛骨悚然。

三人僵在原地,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们完全无法理解这声佛号的含义。是超度?是赞同?还是……别的什么?

唯有妙谛僧自己知道,他仿佛已经“听”到了,那三个园区之中,无数绝望、痛苦、恐惧的灵魂正在哀嚎,那将是……何等庞大而美味的愿力源泉啊。

奢华宴会上的酒过一巡又一巡,昂贵的酒精逐渐麻痹了在场权贵们的神经,气氛变得愈发喧闹而虚浮。许多人脸上泛着红晕,言语间也带上了几分放肆,似乎暂时忘却了主位上那位存在所带来的恐惧。

就在此时,丹拓将军觉得时机已到。他轻轻放下酒杯,拍了拍手,让全场注意力集中过来,然后对着妙谛僧,脸上堆起极其恭敬甚至带着一丝“狂热信徒”般的表情,朗声说道:

“至高无上的佛子!今日我等凡夫俗子能得见佛颜,已是天大的荣幸。只是……”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在场那些略带醉意的官员、商人们,“只是我等俗眼愚钝,虽心怀敬畏,却难以想象佛法无边之伟力。斗胆恳请佛子,慈悲为怀,略施小法,让我等井底之蛙能开开眼界,真切感受佛威浩瀚,也好让我等日后敬佛之心,更加坚不可摧!”

这番话说的冠冕堂皇,既捧高了妙谛僧,也巧妙地点出了在场许多人心底或许存在的一丝疑虑——这个看起来恐怖的僧人,除了诡异的长相和传闻,究竟还有何等真实不虚的力量?

妙谛僧那半张人脸上看不出表情,半张白骨脸在水晶灯下泛着冷光。他微微颔首,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意味:“也罢。便让尔等乡野村夫,长长见识,知天外有天。”

他话音刚落,丹拓将军的副官便心领神会地朝门外使了个眼色。

宴会厅沉重的双开门被推开,两名衣衫褴褛、浑身血污、戴着镣铐的俘虏被如狼似虎的士兵粗暴地推了进来,摔倒在华丽的地毯上,与周围的奢华格格不入。

副官上前一步,大声禀报,声音盖过了现场的音乐:“将军!佛子!此二人是日前与果敢同盟军交火时抓获的俘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