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拆开信封,抽出信纸,缓缓展开。
信上的内容并不长,却让徐子建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苏辙在信中写道,苏家三妹苏轸,于嘉佑七年嫁与表兄程昊为妻。
当初两家早有婚约,苏轸嫁过去时,苏家陪送了丰厚的嫁妆。
本以为是门当户对的好姻缘,谁知程昊竟是个有龙阳之好的纨绔子弟,成婚十年来,从未与苏轸同房,致使苏轸一直未能生育。
程家婆母见状,非但不责怪儿子,反而将所有过错都归咎于苏轸,认为是她不能生育,丢了程家的脸面。
更过分的是,程家竟动用苏轸的嫁妆,为程昊纳了三个妾室,整日里寻欢作乐,将苏轸晾在一旁,形同守活寡。
苏轸忍无可忍,提出和离。
可程家却百般阻挠,说什么“好女不事二夫”,要么让苏轸净身出户,留下所有嫁妆,要么就只能接受被休弃的结局,并且终生不得再嫁。
苏家兄弟得知此事后,多次上门理论,却都被程家人以“家事”为由挡了回来。
程昊的父亲程谦现任礼部侍郎,官居从三品,比苏轼的从五品秘书少监高出两大级,在朝堂上颇有些势力,苏家一时之间竟也无可奈何,只能求助于徐子建。
“岂有此理!”
徐子建看完信,猛地一拍桌案,声音虽不高,却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桌上的茶杯被震得嗡嗡作响,茶水溅出几滴,落在信纸之上。
他与苏轸自幼相识,在济州老家时,苏家和徐家有通家之好,苏轸比他小半岁,性子温婉善良,却又带着几分骨子里的坚韧。
小时候一起在庭院里读书写字,苏轸总是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遇到不懂的问题便会轻声向他请教,一双清澈的眼眸里满是崇拜。
他至今还记得,嘉佑六年他赶赴考场时,苏轸特意绣了一方锦帕托人送他,上面绣着“前程似锦”四个字,针脚细密,情意真挚。
当年苏轸出嫁时,他正在西疆打仗,未能亲自前往祝贺,心中本就留有遗憾。
如今得知她竟在程家受了这般委屈,守了十年活寡不说,还要被如此羞辱,徐子建只觉得一股怒火从心底直冲头顶。
“程谦……程昊……”
徐子建默念着这两个名字,眼底闪过一丝冷厉的寒芒。
程谦不过是个趋炎附势的庸官,仗着自己是礼部侍郎,便纵容儿子如此作恶,欺压苏家孤女,当真是无法无天!
他想起当年在济州的岁月,苏家对徐家多有照拂,苏老爷子更是时常指点他读书。
如今苏家有难,苏轸身陷囹圄,他岂能坐视不管?
更何况,程家如此欺人太甚,若是今日不替苏轸做主,日后不知还会有多少女子遭此厄运。
“周森。”
徐子建沉声唤道。
“属下在。”
周森立刻上前一步。
“替我给苏辙大人回个口信。”
徐子建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就说苏三妹的事,我管定了。”
“让他转告苏家众人,不必担忧,不出半月,我必让程家给苏三妹一个满意的交代,让她风风光光地和离,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是!”
周森躬身应道,心中暗自佩服。
王爷此刻自身难保,却依旧不忘旧情,这般重情重义,难怪能让这么多人心甘情愿地追随。
“另外,”徐子建补充道,“立刻派人去汴京查探程家的底细,尤其是程谦在朝堂上的党羽,还有程昊平日里的所作所为,但凡有半点不法之事,都给我一一查清楚,整理成卷宗,送到我手上。”
“属下明白,这就去安排人手。”
周森说完,便躬身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舱门。
徐子建独自坐在舱内,望着窗外缓缓流淌的运河水,思绪万千。
他想起苏轸当年那张天真烂漫的笑脸,如今却要在程家受这般委屈,心中便一阵刺痛。
若是当年他没有选择迎娶华兰,而是遵从了母亲的意愿,娶了苏轸,是不是她就不会落得这般下场?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便被徐子建压了下去。
人生没有如果,如今他能做的,便是尽快帮苏轸摆脱困境,让她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他抬手拿起桌上的信纸,轻轻摩挲着上面的字迹,眼神渐渐变得坚定。
程家以为仗着权势便能为所欲为,却不知他们惹错了人。
即便他如今“重伤在身”,想要收拾一个小小的礼部侍郎,依旧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