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三年,不长不短。”刘牧点了点头,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击着,“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但有时候,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这个道理,你懂吗?”
来了。
陈默心里一凛,知道真正的试探开始了。
他低着头,一副认真聆听教诲的模样:“我明白,刘镇长。我之前也是一时冲动,给镇里添麻烦了。”
“哎,不能这么说。”刘牧摆了摆手,“你不是添麻烦,你是揭了盖子。这是好事。但是,盖子揭开了,脓挤出来了,伤口就要好好愈合,不能让它一直流血,对不对?”
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王建国父子的事情,到此为止。县里的意思是,要稳定,要尽快恢复正常的工作秩序。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陈默的心沉了下去。
刘牧这是在给他划红线。
你可以报仇,可以把王家踩死,但仅限于王家。不要再继续深挖,不要再牵连出其他人,不要再扩大化。
他要的是一个被“清理”干净,并且完全由他掌控的青石镇,而不是一个烂摊子。
“我明白,一切听从镇长的安排。”陈默的回答滴水不漏。
“很好。”刘牧满意地笑了,那笑容里终于透出了一丝真实的情绪——掌控的愉悦。
他站起身,走到陈默身边,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只手温暖而有力,但陈默却感觉像是有条冰冷的蛇缠上了自己的脖子。
“你是个好苗子,我很看好你。王建国倒了,镇里有些岗位也空了出来。好好干,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这话说得极有水平。
他没有明确许诺什么,却给出了一个巨大的诱惑。他像一个高明的驯兽师,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糖。
陈默也站起身,姿态放得更低:“谢谢镇长提携,我一定努力工作,不辜负您的期望。”
两人对视着,都在微笑。
一个笑得春风和煦,一个笑得谦卑诚恳。
只有陈默自己知道,在【人情账本】的透视下,这场看似和谐的对话,是何等的惊心动魄。刘牧头顶那个硕大的“0”,像一个永恒的嘲讽,提醒着他眼前这个男人的深不可测。
送走陈默,刘牧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他走到窗边,看着陈默瘦削的背影消失在楼道拐角,眼神变得复杂而幽深。
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张书记……对,是我,刘牧。我已经到青石镇了,情况基本稳住了。嗯,那个叫陈默的年轻人,我见过了……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也很识时务。您放心,是把好刀,但刀柄,我会牢牢握在自己手里的。”
挂了电话,刘牧重新坐回椅子上,手指轻轻敲着桌面,陷入了沉思。
他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那个年轻人,眼神太平静了,平静得不像一个刚刚经历过人生大起大落的二十多岁青年。那份平静背后,藏着的东西,让他这个自诩看人很准的“笑面虎”,都感到了一丝不安。
而另一边,回到自己办公室的陈默,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他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地喘着气。与刘牧短短十几分钟的交锋,比他扳倒王建国全过程所耗费的心力还要多。
他终于明白,自己真正的敌人,现在才刚刚登场。
王建国是明枪,刘牧是暗箭。
对付明枪,只需要更硬的铠甲和更利的武器。
而对付暗箭,你永远不知道它会从哪个角度,在什么时候射出来。
他看着账本上,刘牧那刺眼的“0”,第一次有了一种无力感。这个金手指,似乎在这个男人面前,失效了。它能看透人心,却看不透一个没有“心”的人。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是财务所长李富贵,他端着一杯刚泡好的龙井,满脸谄媚地走了进来。
“陈助理,我看您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累着了?来,喝杯好茶,这是刘镇长特意从县里带来的,我给您匀了点。”
李富贵头顶上,那【人情值:500(死士之心)】的金光,在这一刻显得格外温暖。
陈默接过茶杯,心中忽然升起一个念头。
刘牧不是要稳定吗?不是要到此为止吗?
可如果,青石镇这片土地上,还有一颗比王建国更大的雷,一颗足以把县里某些人都牵扯进来的雷,非爆不可呢?
你这笑面虎,还能笑得出来吗?
ps:面对刘镇长划下的红线,陈默是该暂时隐忍,还是主动引爆更大的雷来打破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