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按住眉心,压下心头的复杂心绪,沉声道:“李修远,朕可以答应你。只要你所供句句属实,且能助朝廷重创玄字阁,朕便赦免李家无辜族人的死罪,贬为庶民,流放岭南,永世不得回京。但你与李墨、丽贵妃,谋逆大罪,罪无可赦,朕断无轻饶之理。”
“陛下!”李修远猛地叩首,额头重重撞在青石板上,发出“咚”的一声沉闷声响,额角瞬间渗出血迹。他不顾疼痛,连连叩首,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哽咽:“谢陛下开恩!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求陛下信守承诺,放过李家那些无辜的妇孺孩童!”
“朕乃天子,一言九鼎。”萧景渊语气笃定,目光扫过殿内文武百官,“众卿可为见证。”
百官齐齐躬身,声震殿宇:“陛下圣明!”
丽贵妃瘫坐在地,华贵的囚服被尘土染得肮脏不堪,听到这话,突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凄厉地尖叫起来:“父亲!你不能这样!我们李家世代簪缨,荣耀百年,怎能沦为流放岭南的庶民?你怎能向这昏君低头?玄主一定会来救我们的,你再等等啊!他说过会护着我们李家的!”
她的声音尖锐刺耳,带着濒临崩溃的疯狂,泪水混合着脸上的污垢,顺着脸颊滑落,狼狈不堪。
李墨也急得双目赤红,脖颈青筋暴起,挣扎着想要起身,铁链摩擦着皮肉,留下一道道血痕,却被两名身强力壮的禁军死死按住肩膀。他怒视着李修远,嘶吼道:“父亲!您糊涂啊!我们就算是死,也要保住李家的气节!您这样卖主求荣,岂不是让李家蒙羞万年,让列祖列宗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宁?”
“气节?”李修远缓缓转过头,看着自己寄予厚望的一双儿女,老泪纵横。他曾经也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靠着寒窗苦读入仕,一步步做到礼部尚书,李家的荣耀是他毕生的骄傲。可如今,这份骄傲却被他亲手葬送。他颤抖着声音,带着无尽的悔恨:“事到如今,还谈什么气节?若不是为父一时贪念,被权力冲昏了头脑,怎会让李家落到这般境地?那些族人——你的母亲、你的幼弟、还有族中那些尚未成年的孩子,他们何其无辜,难道要让他们为我们的罪孽陪葬吗?”
他伸出枯瘦的手,想要触碰李墨,却被禁军拦下。他只能望着儿女,声音嘶哑:“墨儿,婉儿,醒醒吧!玄字阁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帮我们,他们只是在利用我们!昨日宫变,约定好的五百精锐只来了几十个老弱残兵,这难道还不够清楚吗?他们要的是借我们的手扰乱朝纲,等我们失败了,便一脚踢开,坐收渔翁之利!”
他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悔恨与悲凉,回荡在空旷的太和殿之中,让不少官员暗自唏嘘。谁能想到,曾经权倾朝野的礼部尚书,如今会落到这般众叛亲离、悔恨交加的境地。
李燕儿站在屏风旁,看着这一幕,眼中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只是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闹剧。她腹中的双胎似乎感受到了殿内的戾气,轻轻踢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抬手抚了抚腹部,随即淡淡开口:“李尚书,既然你愿意招供,那便说说,玄字阁与你联络的秘密渠道是什么?你们之间传递消息的暗语、信物,还有哪些朝中官员与你们同流合污?”
她的声音温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如同春日里的一场寒雨,瞬间浇灭了殿内的杂乱。
李修远定了定神,用衣袖抹去脸上的泪水与血污,缓缓说道:“玄字阁与我联络的渠道有三。其一,是城南的‘醉仙居’酒楼,掌柜的姓胡,约莫四十岁上下,左眼角有一颗黑痣,是玄字阁安插在京城的联络人。我们以‘赏梅’为暗语,每逢初一、十五,我派人去酒楼点一壶‘寒梅雪’,他便会将密信藏在酒壶底座的夹层中;其二,是城西的‘锦绣阁’布庄,老板娘人称苏娘,表面上是江南来的绣娘,实则是玄字阁的分舵副主事。每次她会以送新样布料为名,将密信藏在锦缎夹层的暗袋里,暗语是‘取上月定制的牡丹纹’;其三,是通过宫中的一个小太监,名叫小路子,今年十六岁,是丽贵妃入宫时带来的亲信,被安插在御书房外的茶水房当差,既是丽贵妃的眼线,也是玄字阁传递消息的中间人。他传递消息的暗语是‘今日天气甚好’,若有紧急密信,便会在御书房的窗台上放一盆开着的雏菊。”
他顿了顿,努力回忆着每一个细节,生怕遗漏:“至于信物,是一枚玄铁打造的柳叶令牌,约莫一寸长,正面刻着篆书‘玄’字,背面是一朵绽放的曼陀罗花,花芯处有一个极小的‘阁’字,乃是玄字阁分舵以上成员的身份证明。持有此令牌,便能与玄字阁各州府的分舵主事直接接头。”
“朝中与我们勾结的官员,有三人。”李修远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愧疚,“吏部侍郎张承业,他与我是同年进士,因多年未得升迁,心怀怨恨,被我拉拢。他负责借着选拔官员的机会,为我们安插亲信,拉拢朝中对陛下不满的官员;御史大夫王怀安,此人贪财好利,我们许诺他事成之后封他为丞相,他便借着弹劾之名,多次诬告忠良,为我们扫清障碍;还有镇守京郊大营的副将孙虎,他是已故镇国将军的旧部,一直对陛下重用新晋将领心怀不满,我们答应他事成之后让他执掌兵权,他便承诺在宫变之时,率京郊大营的三千心腹兵力响应我们,控制京城九门。”
萧景渊闻言,眼神骤然一沉,周身的气压瞬间低了下来,龙椅的扶手被他握得咯吱作响。吏部管官、御史言事、京郊大营掌兵,这三人分别占据了要害职位,若不是宫变及时被平定,后果不堪设想。
他转头看向兵部尚书赵磊,语气冰冷刺骨:“赵尚书,即刻点齐五百禁军,分头拿下张承业、王怀安、孙虎三人,封锁他们的府邸,仔细搜查,务必找到他们与玄字阁勾结的证据!尤其是孙虎,务必夺下他手中的半块兵符,严防京郊大营生变!”
“臣遵旨!”赵磊躬身领命,腰间的佩剑发出“呛啷”一声轻响,他转身快步走出大殿,脚步急促,显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还有,”李修远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补充道,“孙虎手中的兵符只是一半,另一半在镇国将军秦岳手中。玄主原本计划,宫变成功后,让孙虎伪造镇国将军的手谕和兵符,调动京郊大营的全部兵力,掌控京城防务,同时阻止外地援军入京。”
“哼,痴心妄想。”萧景渊冷笑一声,眼中满是不屑,“镇国将军秦岳忠心耿耿,戎马一生,岂会被这等拙劣的伎俩蒙骗?他手中的兵符配有专属印玺,且需双人同时验证,孙虎即便伪造,也难辨真伪。”
李燕儿却微微蹙眉,指尖轻轻敲击着腰间的玉佩,语气凝重:“陛下,不可大意。镇国将军此刻正在北方边境巡查,距离京城千里之遥,消息传递需要时日。京郊大营乃是京城屏障,兵力雄厚,孙虎在营中经营多年,亲信众多,若是他狗急跳墙,煽动士兵哗变,后果不堪设想。不如即刻派人快马加鞭,八百里加急通知镇国将军回京,同时另派陛下亲信之人接管京郊大营,将孙虎的部下打散重组,以防生变。”
“皇后所言极是。”萧景渊恍然大悟,连忙点头,“丞相,此事便交由你去办。即刻拟旨,派最得力的侍卫护送,务必让镇国将军早日回京。另外,让你的长子周明轩暂代京郊大营副将之职,接管防务,周明轩忠心可靠,且熟悉军务,朕放心。”
周博彦躬身应道:“臣遵旨!臣这就去拟旨,即刻派人出发!”
大殿之内,一道道旨意接连传出,禁军和官员们往来奔走,脚步声、传令声交织在一起,气氛紧张而有序。丽贵妃瘫坐在地,看着这一切,眼中的怨毒渐渐被绝望取代。她知道,父亲的招供,意味着李家的覆灭已经成为定局,玄字阁也不会再来救她——那些曾经的承诺、美好的蓝图,不过是镜花水月。她所有的执念和野心,都在这一刻化为了泡影。
李墨依旧不肯死心,他死死地咬着牙,嘴角溢出鲜血,嘶吼道:“父亲!你这是在助纣为虐!你会遭天谴的!玄主不会放过你的,玄字阁也不会放过你的!”
李修远闭上眼睛,不再看他,脸上满是疲惫与悔恨。他对着萧景渊,声音沙哑地说道:“陛下,臣还知道,玄字阁在京城有三个秘密据点,除了醉仙居和锦绣阁,还有一个在北郊的破庙里。那座破庙名为‘土地庙’,早已荒废多年,内里却被玄字阁改造过,挖了地下室,藏着不少兵器和火药,由玄字阁的一名分舵主亲自看守,那分舵主外号‘鬼手’,擅长暗器和易容,十分棘手。”
“来人!”萧景渊立刻下令,目光锐利如刀,“派一千禁军,包围北郊土地庙,务必将玄字阁余孽一网打尽,收缴所有兵器火药!切记,不可轻举妄动,那庙中藏有火药,一旦引爆,后果不堪设想!”
“是!”殿外禁军高声领命,脚步声整齐划一,迅速朝着殿外奔去。
审讯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从晨曦微露到日上三竿,阳光透过太和殿的雕花窗棂,洒在青石板上,映出斑驳的光影。李修远果然知无不言,将自己所知的玄字阁情况尽数吐露,没有丝毫隐瞒。
他详细说明了玄字阁在各州府的分舵分布:西南的益州、泸州、黔州,江南的苏州、杭州、扬州,北方的幽州、并州、凉州,都设有核心分舵,每个分舵下设数个联络点,如同蛛网般遍布天下。分舵主事直接对“玄主”负责,彼此之间互不相识,只有持有玄铁柳叶令牌,才能调动资源。
他还交代了玄字阁筹集资金的手段:除了走私盐铁、贩卖人口、收取保护费这些明面上的勾当,他们还暗中操控着不少赌场、烟馆,甚至涉足漕运,垄断了江南部分地区的粮食贸易。更令人发指的是,他们还会绑架富商巨贾,勒索巨额赎金,若是对方不肯配合,便会撕票灭口,手段狠辣至极。
玄字阁还暗中培养了一批死士,这些死士大多是孤儿,从小被玄字阁收养,灌输邪教思想,经过严苛的训练,不仅武功高强,而且对“玄主”忠心耿耿,随时可以为其卖命。这些死士潜伏在各行各业,有的是酒楼伙计,有的是街边小贩,甚至还有的混入了官府,成为玄字阁的眼线。
而最让众人震惊的,是李修远吐露的另一个秘密:“玄主还与北方的匈奴暗中勾结。三个月前,匈奴的使者秘密潜入京城,与玄主在北郊土地庙会面,玄主承诺,只要玄字阁推翻大靖王朝,便将燕云十六州割让给匈奴,同时每年向匈奴缴纳十万两白银、一万匹绸缎作为岁贡。匈奴则答应,在玄字阁发动叛乱时,出兵南下,牵制边境守军,让朝廷首尾不能相顾。”
“此等卖国求荣之举,罪该万死!”萧景渊气得浑身发抖,龙椅的扶手被他握得几乎要断裂,眼中杀意凛然,“玄主!朕定要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以谢天下百姓!”
百官也都义愤填膺,纷纷上前一步,高声痛斥:“玄字阁狼子野心,勾结外敌,罪不容诛!”
“请陛下下令,即刻出兵,剿灭玄字阁,驱逐匈奴!”
“臣愿领兵前往西南,踏平玄字阁分舵!”
殿内群情激愤,气氛一度达到顶点。
李燕儿沉思片刻,抬手示意百官安静,缓缓说道:“陛下,玄字阁与匈奴勾结,这绝非小事。一旦他们联手,边境必将战火纷飞,百姓又要遭受流离失所之苦。当务之急,是加强北方边境的防务,严防匈奴入侵;同时派遣使者前往匈奴,面见匈奴单于,陈说利害,揭露玄字阁的阴谋,瓦解他们的同盟。玄字阁阴险狡诈,匈奴也并非真心与他们合作,不过是为了利益罢了。只要我们晓以利害,许以好处,未必不能让匈奴放弃与玄字阁的勾结。”
“皇后所言甚是。”萧景渊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渐渐冷静下来。他知道,此刻暴怒无济于事,唯有冷静应对,才能化解危机。“传朕旨意:命北方边境各军加强戒备,增派三万兵力驰援幽州、并州,加固城墙,储备粮草;派遣鸿胪寺卿出使匈奴,面见匈奴单于,告知玄字阁的真实面目,许诺只要匈奴断绝与玄字阁的联系,大靖愿与匈奴互通有无,开放边境互市,每年赠送五千匹丝绸、两千斤茶叶。”
“臣遵旨!”鸿胪寺卿连忙躬身领命,不敢有丝毫耽搁。
就在这时,一名禁军统领快步走进大殿,单膝跪地,铠甲上还沾着尘土,显然是刚从外面回来。他高声禀报:“陛下!启禀陛下,我们按照李修远的供词,分头前往张承业、王怀安、孙虎三人的府邸,顺利拿下三人!在张承业的书房密室中,搜出了玄铁柳叶令牌一枚、与玄字阁往来的密信二十余封;在王怀安的府邸中,搜出了巨额金银珠宝,经查证,其中不少是玄字阁赠送的‘活动经费’;孙虎负隅顽抗,试图调动府中私兵反抗,已被我军制服,在他的卧房床底,找到了那半块京郊大营的兵符!京郊大营也已被周公子接管,孙虎的部下见主将被擒,兵符易主,均已投降,无人敢有异动!”
“好!”萧景渊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干得好!将三人打入天牢,严加审讯,务必挖出所有与玄字阁勾结的余党,一个都不能放过!”
“是!”禁军统领领命,起身退了下去。
禁军统领刚退下,另一名禁军小校快步进来禀报,神色有些焦急:“陛下!启禀陛下,北郊土地庙的玄字阁余孽负隅顽抗,我军已将破庙团团包围,激战正酣!破庙中果然藏有大量兵器和火药,堆放在地下室中,约莫有千斤之多!玄字阁的分舵主‘鬼手’十分狡猾,带着十几名死士凭借地形优势顽强抵抗,我军已有十几名兄弟伤亡!请问陛下,是否需要点火焚烧破庙,将他们一网打尽?”
“不可焚烧!”李燕儿立刻阻止,语气坚决,“火药威力巨大,千斤火药一旦引爆,不仅会炸毁整个土地庙,还会波及周边的村落,伤及无辜百姓!传令下去,围而不攻,劝降为主。告诉‘鬼手’,若是他肯投降,交出所有兵器火药,可以饶他不死;若他执意负隅顽抗,便用弓箭射杀,务必保住庙中的兵器火药,不可损毁——这些都是指控玄字阁谋反的重要证据,更是研究玄字阁武器装备的关键。”
萧景渊赞许地看了李燕儿一眼,心中暗自庆幸。有这样一位深明大义、沉着冷静的皇后在身边,实乃大靖之幸。若是换做旁人,或许早已为了快速解决问题而下令焚烧,届时虽然能消灭逆党,却会伤及无辜,得不偿失。
审讯渐渐接近尾声,李修远已经将自己所知的全部和盘托出,从玄字阁的组织架构到联络方式,从资金来源到勾结对象,无一遗漏。他跪在地上,形容枯槁,头发散乱地披在肩上,遮住了大半张脸,眼神空洞,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曾经的意气风发、权势滔天,都已化为过眼云烟,只剩下无尽的悔恨和绝望。
丽贵妃早已没了力气嘶吼,她瘫坐在地,双腿麻木得像是不属于自己的躯体,任由冰冷的青石板透过囚服侵蚀着肌肤。华贵的凤冠早已被打落,珠翠散落一地,有的滚到禁军的靴边,被无情地碾踩,碎成粉末,如同她此刻支离破碎的人生。曾经如云的秀发散乱开来,沾满了尘土与泪痕,几缕枯黄的发丝贴在脸颊上,遮住了她那双曾经顾盼生辉、如今却只剩空洞与怨毒的眼睛。
她看着李修远跪在那里,如同一条摇尾乞怜的狗,将李家的一切、玄字阁的一切和盘托出,心中只剩下彻骨的寒意与愤怒。她想不通,那个曾经教导她“李家儿女,宁死不屈”的父亲,那个为了家族荣耀可以不惜一切代价的礼部尚书,怎么会变得如此懦弱、如此不堪?在她眼中,流放岭南与死并无区别,那蛮荒之地瘴气弥漫,民不聊生,那些娇生惯养的族人到了那里,恐怕也是九死一生。与其苟延残喘,不如轰轰烈烈地死去,至少能保住李家百年的清誉。
“父亲……你这个懦夫……”她喃喃自语,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喉咙里像是被砂纸磨过,干涩疼痛。她想大声咒骂,想质问李修远为何如此狠心,可全身的力气都仿佛被抽干了,只剩下无边的绝望包裹着她。她想起自己入宫时的风光,十里红妆,万人瞩目,萧景渊曾对她有过片刻的温存,她以为凭借自己的美貌与李家的势力,总有一天能登上皇后的宝座,母仪天下。可如今,这一切都成了泡影,她不仅没能实现野心,反而成了阶下囚,即将面临斩首示众的下场。
李墨被禁军死死按在地上,看着丽贵妃失魂落魄的样子,看着李修远麻木的神情,心中的怒火更盛。他猛地抬起头,挣脱了禁军的束缚,虽然立刻又被按了回去,但他依旧嘶吼着:“父亲!你看看你做的好事!你不仅毁了自己,毁了婉儿,还毁了整个李家!列祖列宗在九泉之下,一定会唾弃你的!”
李修远身体一僵,缓缓睁开眼睛,看向李墨,眼中满是痛苦与无奈:“墨儿,为父知道你恨我,可我别无选择。我不能让那些无辜的族人因为我们的过错而丧命,他们是李家的根,只要根还在,总有一天,李家或许还有翻身的机会。”
“翻身?”李墨冷笑一声,笑声中充满了悲凉,“父亲,你太天真了!萧景渊是什么人?他心狠手辣,猜忌多疑,他怎么可能会给李家翻身的机会?流放岭南,永世不得回京,这不过是他的缓兵之计,等他彻底铲除了玄字阁,恐怕第一个要灭的,就是我们李家的余孽!”
李修远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他知道李墨说的或许是对的,但他宁愿相信萧景渊的承诺,宁愿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也不愿眼睁睁看着那些无辜的族人走向死亡。他已经做错了一次,不能一错再错。
萧景渊看着这父子反目的场景,眼中没有丝毫动容。在他看来,李修远虽然认罪伏法,但谋逆之罪不可饶恕,他能赦免李家无辜族人的死罪,已经是仁至义尽。他转头看向李燕儿,语气柔和了些许:“燕儿,审讯已经结束,你身怀六甲,不宜久站,先回宫休息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朕来处理。”
李燕儿微微颔首,抬手抚了抚腹部,腹中的双胎似乎感受到了母亲的疲惫,安静了许多。她看着殿内的一切,心中暗自思忖:李修远虽然招供了不少有用的信息,但玄字阁的阁主依旧是个谜,西南和江南一带的分舵也未曾清除,这场风波,恐怕还远远没有结束。
“陛下,臣妾告退。”李燕儿躬身行礼,转身在翠儿的搀扶下,缓缓走出太和殿。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她的步伐从容而坚定,与殿内的混乱与绝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看着李燕儿离去的背影,丽贵妃眼中的怨毒更甚。她恨李燕儿,恨她抢走了皇后的位置,恨她得到了萧景渊的宠爱,恨她腹中怀了龙种,更恨她毁了自己的一切。若不是李燕儿,萧景渊或许不会如此快地察觉宫变的阴谋,若不是李燕儿,玄字阁的计划或许已经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