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悦的离去,像一块无形的巨石,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那艘伤痕累累的黑色要塞,以及“巡查者”这个冰冷的名词,如同一片挥之不去的阴影,将刚刚战胜神明的喜悦冲刷得荡然无存。
舰桥的气氛,压抑得近乎凝固。
桌上那锅曾热气腾腾的火锅,不知何时已经彻底冷却,红油凝固,像一滩干涸的血。
顾念秋不再去收拾残局,只是抱着膝盖,蜷缩在自己的座位上,无声地掉着眼泪。
她不明白那些复杂的法则和高维度的敌人,她只知道,那个漂亮又强大的蓝悦姐姐,为了保护他们,受了很重很重的伤,而且随时可能会死。
顾知夏烦躁地在舰桥里来回踱步,军靴的鞋跟敲击着金属地板,发出“哒、哒、哒”的急促声响,像在敲打着每个人的心脏。
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战斗,但这次的敌人,却是一个连影子都触摸不到的、名为“巡查者”的抽象概念。
一拳打在棉花上,不,是打在虚无里。
这种无力感,比面对任何强大的神明都更让她感到憋闷。
“可恶!”她猛地停步,一拳砸在旁边的金属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一种武器?一个文明?还是什么怪物?连蓝悦都……”
她的话没说完,但那份惊骇与不甘,已不言而喻。
在她们的认知里,蓝悦几乎是“无敌”的代名词。
可现在,连她都……
“巡查者,并非生命体。”
林默的声音响起,像一块投入死水里的冰,没有激起波澜,却让寒意更深。
他依然坐在王座上,面前的虚空中,无数数据流如同幽蓝色的血,疯狂奔涌。“世界树”正在根据蓝悦留下的只言片语,以及“塔纳托斯”号逸散出的能量痕迹,构建着敌人的模型。
“更准确地说,它们是宇宙法则的‘免疫系统’。”
林默的声音冷静得不带一丝情感,仿佛在宣读一份冰冷的尸检报告。
“世界之心,对于这个宇宙而言,是‘异常增殖的癌细胞’。”
“而巡查者,就是负责清除这些癌细胞的,杀伤性t细胞。”
“它们没有情感,没有恐惧,不计代价,唯一的目标,就是将我们……”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一个最精确的词。
“以及我们存在过的一切时空印记,彻底‘删除’。”
删除。
这个词,比“杀死”更令人不寒而栗。
顾知夏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顾念秋的抽泣声也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停滞了,泪水挂在苍白的小脸上,仿佛冻结了。
删除,意味着,你不仅会死。
你存在过的一切痕迹,你爱过的人,恨过的敌人,你留下的所有记忆,都将被从时间线上彻底抹去。
你会被还原成最纯粹的、毫无意义的能量。
仿佛你从未诞生过。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小丫头带着哭腔,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我们……我们躲起来好不好?躲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没用的。”
林默摇了摇头,否定了这天真的想法。
“只要世界之心还在共鸣,我们就如同黑夜里的灯塔,无论躲到哪里,都会被它们找到。”
“唯一的办法……”
他抬起头,目光逐一扫过姐妹俩的脸,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没有了平时的冷静,而是燃起了一股近乎疯狂的火焰。
“就是在它们下一次找到我们之前,变得比它们更强!”
“强到……足以撕裂宇宙的免疫系统!”
这是一个无比疯狂,近乎于痴人说梦的目标。
但在林默口中说出,却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不容置疑的决绝。
与其在未知的恐惧中煎熬,不如在明确的战斗中毁灭。
顾知夏深吸一口气,眼中的烦躁与迷茫渐渐褪去,重新被那股熟悉的、冰冷的战意所取代。
“说吧,下一步怎么做?”
林默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目光,落在了舰桥中央。
在那里,代表着“空间”、“梦魇”与“生命”的三枚世界之心,正缓缓旋转,彼此之间,连接着肉眼可见的法则丝线。
“‘世界树’的分析模型已经完成。”林默的声音再次响起,“单独使用任何一枚世界之心,我们都无法精确锁定下一枚‘钥匙’的位置。但如果……将它们的力量融合呢?”
“空间为骨,勾勒出坐标的无垠之网!”
“梦魇为血,渗透进每一寸时空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