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复生心里一琢磨:也对。这老头儿虽说从来没亲口承认过自己是神仙,别人也没给他举行过什么“封神大典”,但他那一身鬼神莫测的本事、未卜先知的手段,就算不是个真仙,也绝对是个陆地神仙级别的老半仙!
再者说,两人相识于微末(当然是王复生微末),交情匪浅,这老家伙虽然嘴损爱占小便宜,但关键时刻是真帮忙。算了,今天爷高兴,就给他把这面子做足!
不但自己要亲自去接,还得把七娘和小狐都叫上!让这老家伙也享受一下备受尊崇的待遇!让他好好嘚瑟嘚瑟!
于是,他立刻让人去请柳七娘和杨小狐。不一会儿,两位女主人便袅袅婷婷地来了。王复生把事情一说,柳七娘掩嘴轻笑:“吕上人还是这般有趣。”杨小狐脸上也露出一丝无奈又好笑的表情。
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往大门走去。他们没有直接出现在大门口,而是先到了正门旁专门用来让门房休息、或者临时接待重要客人的偏房。
王复生一把推开偏房的房门,里面的景象让他差点笑出来。
只见老吕大爷似的瘫坐在一张黄花梨太师椅上,跷着个二郎腿,一抖一抖的,舒服得不得了。旁边,物业的李经理正像个殷勤的狗腿子,脸上堆满笑容,小心翼翼地给他斟茶,嘴里还不住地说着:“吕老您喝茶,小心烫……”
而另一侧,如烟妹子则安静娴雅地坐在另一张椅子上,两个身穿藕白色旗袍的服务员姑娘正轻手轻脚地给她面前的茶几上摆放着精致的茶水、点心和干果小吃,服务得无微不至。这待遇,简直比老吕还像贵宾。
王复生一进门,就故意张开双臂,做出一个极其夸张的拥抱姿势,嚷嚷道:“哎呦喂!这是哪阵仙风把您老人家给吹来了?欢迎欢迎!热烈欢迎!蓬荜生辉啊老头儿!”
老吕掀开眼皮,嫌弃地瞥了他一眼,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哼!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知道亲自出来迎我!老夫我这次可是给足了你面子,亲自上门给你道贺!哎呦……”
他话没说完,目光就瞟到了王复生身后的柳七娘和杨小狐,顿时老脸笑开了花,直接把王复生晾在了一边:“诶!这不是七娘闺女和小狐狸吗?快过来让老头子瞧瞧!有些日子没见,出落得越发水灵了!”
柳七娘和杨小狐相视一笑,立刻默契地走上前,一左一右,极其自然地搀住老吕的胳膊,声音又甜又糯:
“吕上人~您可算来啦!”
“上人,这外面风大,咱们别在这儿坐着了,进正堂去歇着吧?我们陪您说说话。”
两人一边说,一边不由分说地就把老吕从太师椅上架了起来,动作亲昵自然,真像是两个极其受宠又爱撒娇的晚辈在缠着自家老祖宗。
老吕被两位绝色美人搀着,耳边是软语温言,顿时乐得见牙不见眼,满脸的褶子都笑成了菊花,刚才那点拿乔摆谱的劲儿瞬间抛到了九霄云外,连连点头:“好,好,好!进正堂,进正堂!还是我这两个闺女贴心,知道疼人!出息了,真是出息了呦……”
他一边被搀着往外走,一边似乎想起了什么,感慨道:“唉,不像以前喽,以前某些个小没良心的,可是把我那点家当当成自个儿的仓库,缺啥少啥了,就知道来偷我的符!我那点压箱底的宝贝符箓哟,可没少遭殃!”
柳七娘和杨小狐闻言,脸上同时飞起一抹淡淡的红晕,对视一眼,眼中都满是忍俊不禁的笑意。显然,老吕这话绝非虚言,这两位以前没少干这种“坑蒙拐骗”自家长辈的事儿。
王复生在一旁看着这“祖慈孙孝”其乐融融的场面,尤其是老吕那副得意忘形的样子,忍不住在后面偷偷翻了个白眼,一边对如烟妹子说道:”如烟妹子,走,进来逛逛。“
在柳七娘和杨小狐一左一右的“包夹”和引领下,老吕优哉游哉地逛起了王府。两位女主人笑语盈盈,指点着园中的亭台楼阁、奇花异草,细说着各处景致的妙处。
老吕一手被一个绝色佳人搀着,眯着眼睛,听得不住点头,嘴里翻来覆去就是那么一个字:“好,好,嗯,好……”
若要问他具体好在哪里,是假山堆叠得巧妙,还是曲水流觞别有韵味,抑或是那株反季节盛放的魏紫牡丹堪称奇景?他却半点精妙点评也无,只是一个劲儿地说“好”。
要不是王复生深知这老家伙的底细,真要以为他是个不懂装懂、只会附庸风雅的俗老头了。但王复生心里门儿清,这老东西眼界高得很,他嘴里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好”字,恐怕已是极高的评价,意味着此间布置,无论是风水格局、景致意趣,还是其中蕴含的“非人”手段,都已入了他老人家的法眼。
这一行人所过之处,可谓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府中上下仆役,无论是地府来的老人,还是物业新来的帮手,何曾见过两位地位尊崇、风华绝代的主母如此谦恭地搀扶着一个人?而且对方还是个穿着普通、貌不惊人、甚至看起来有点猥琐的小老头?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客气了,那眼神、那姿态,分明是发自内心的恭敬!
一时间,所有见到此情此景的人心里都拉响了警铃,暗中交换着眼神,传递着同一个信息:这老头,绝对不简单!来历恐怕大得吓人!伺候起来更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不敢有丝毫怠慢。
终于,一行人逛到了林安琪、安莫西和张穗禾休息的水榭亭台。林安琪早已远远看见这边的阵仗,她是个心思玲珑剔透的人,眼见柳七娘和杨小狐如此对待那老者,心中立刻将老吕的重要性提升了数个等级。见他们过来,连忙起身,脸上带着得体又略显好奇的微笑。
厨房的侍女们手脚麻利地端上各色精巧点心和新沏的香茗,摆满了石桌。
王复生走了这一路,也觉得有点饿了,刚想顺势坐下拈块点心尝尝,却见老吕像是赶苍蝇似的对他挥了挥手,说道:“行了行了,你这猴崽子也别在这儿杵着了。眼下这时辰,我估摸着客人也该陆陆续续到了,你身为主家,岂能一直躲在后园偷闲?赶紧前边忙你的正事去!有七娘、小狐,还有这几位……嗯,挺水灵的小姑娘陪着老夫说说话,就挺好!”
他这话说得老气横秋,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仿佛他才是此间主人一般。
王复生被他噎了一下,倒也习惯了这老头的做派,知道他是想支开自己,说不定有些“闺中密话”要同七娘她们讲,或者想单独“考察”一下林安琪几人。他顺手从桌上捞起一块做成花瓣形状的豆沙糕,整个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得嘞!您老歇着,吃好喝好,有什么需要直接吩咐她们就行!那我先去前头转转!”
说完,他对柳七娘递了个“你多费心”的眼神,又冲林安琪几人点头笑了笑,便拍拍手上的点心渣,转身朝着前院宴客的方向溜达而去,将一亭子的莺莺燕燕和老神仙留在了身后。
时间很快滑到中午,王府内各项准备工作基本就绪,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盛宴即将开场前的短暂宁静与期待。
而对于物业孙经理和他带来的那三十名保安、服务员来说,让他们激动万分、从早上就开始翘首以盼的时刻终于到了——开饭!
当王复生晃悠到临时食堂,想着随便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时,刚一进门,眼前的一幕就把他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