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德耶谬村尚未从一夜的惊惧与虚假的虔诚中完全苏醒,一阵粗暴的引擎轰鸣声就如同一把钝刀,撕破了缅北山林薄雾的宁静。
咚!咚!咚!
沉重的车轮碾过坑洼不平的土路,声音由远及近,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意味,将村民们从残存的睡梦中狠狠拽出。孩子们吓得往母亲怀里钻,男人们脸色惨白,女人们则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发出一点声响。
妙谛僧依旧盘腿坐在那残破的佛塔基座上,仿佛一尊入定千年的石雕。只是此刻,他那只完好的右眼缓缓睁开一条缝隙,浑浊的眼珠里没有丝毫波澜,倒映出从公路尽头卷土而来的烟尘。
来了。
首先闯入视野的是一辆锈迹斑斑、涂着癫狂迷彩的敞篷吉普车。车上架着一挺老旧的m2重机枪,一个瘦小的士兵正无聊地靠在枪身上。开车的是个一脸凶相的壮汉,而副驾驶上,则大马金刀地坐着一个男人——貌温上校。
这人约莫四十多岁,身材矮壮敦实,像一头发育不良的野猪套在了不合身的缅国防军棕绿色军官服里。军服皱巴巴的,领口沾着油渍,几枚来历不明的勋章歪歪斜斜地别在胸前。他的脸庞宽扁,毛孔粗大,一双浮肿的三角眼闪烁着粗鲁而贪婪的光,酒糟鼻肥大通红,一张厚嘴唇总是下意识地咧着,露出被槟榔和劣质烟叶染成黑红色的牙齿。他脖子上挂着一条粗大的金链子,手腕上是一块与其气质格格不入的、疑似掠夺而来的名贵手表。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着一种暴虐、贪婪、好色的混合臭气,仿佛一头刚从泥潭里打滚完毕,正准备觅食的鬣狗。
紧随其后的两辆破旧军用卡车上,三十多名士兵像沙丁鱼罐头般挤在一起。他们大多穿着混杂的衣物,有的甚至穿着人字拖,武器也从老旧的ak-47到生锈的m16不一而足,脸上带着长期厮混于底层军队特有的麻木与残忍。车辆颠簸,枪管碰撞发出冰冷的金属声。
“吱嘎——!”
吉普车一个粗暴的甩尾,停在晒谷场边缘,溅起一片尘土。卡车也相继停下,士兵们乱哄哄地跳下车,稀稀拉拉地散开,但眼神都不怀好意地锁定了村里那些瑟瑟发抖的女人和可能藏匿财物角落。
貌温上校没有立刻下车。他先是用那双三角眼贪婪地扫视了一圈,目光在那些惊恐的克伦族女子身上停留了片刻,舔了舔厚厚的嘴唇,这才慢悠悠地推开车门,跳了下来。他一只手叉着腰,另一只手挥舞着一把银色的勃朗宁手枪,枪口随意地指向跪伏一地的村民。
“喂!你们这些该死的泥腿子!”他的声音沙哑难听,像破锣一样,“老子的税兵呢?昨天过来收税的那几个人,死到哪里去了?!为什么联系不上了?!”
他走到一个跪在地上的老农面前,用冰冷的枪管粗暴地抬起对方的下巴:“说!是不是你们这群穷鬼把他们藏起来了?还是你们活腻了,敢反抗了?!”
老农吓得浑身筛糠,牙齿咯咯作响,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废物!”貌温嫌恶地骂了一句,一脚将老农踹翻在地。他转过身,枪口扫过全场:“都不说是吧?好!很好!看来不给你们放点血,你们是不知道老子的厉害!”
他猛地抬手,似乎就要随意枪杀几人立威。
所有的村民都吓得亡魂大冒,几乎要瘫软在地。他们下意识地,将绝望的目光投向了场中唯一还“坐着”的人——那位一夜之间带来了神迹与恐怖,此刻却依旧沉默的“佛子”。
波吞也被这阵势吓醒了,连滚带爬地躲到妙谛僧座位的后方,脸色比地上的灰还白,再不见昨日的嚣张气焰。
整个德耶谬村,仿佛被扔进了一个高压锅,而貌温上校,正狞笑着准备拧紧阀门。毁灭的气息,扑面而来。而妙谛僧,依旧只是半睁着他那只诡异的眼睛,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他丰盛的“愿力大餐”自己走进餐盘。
续写并扩写以下内容“貌温看到了妙谛僧,对他的样子感到奇怪:还真有不怕自己的平民?他走到妙谛僧前面一看,看到他的样子吓了一跳半边白骨,半边肉体的脸,就连这个常杀人的上校自己也有点害怕,他不禁问道:“你是什么人?”然后二人进行了对话,但是妙谛僧说的很难听,貌温一开始还有些恭敬的意思,但是妙谛僧说话很难听,貌温被引起了怒火,他刚要命令手下屠了这个村庄,妙谛僧却对波吞说道:“你可信我?”波吞咽了一口口水,说道:“我是佛子护法,佛子的话就是真谕。”妙谛僧笑道:“如此说来,你可以杀了这个蠢胖子”
貌温上校那双贪婪的三角眼扫过全场匍匐的村民,最终定格在场中央那个唯一端坐的身影上。在一片跪伏的脊背中,这个盘坐不动的人显得格外刺眼。
“嗯?”貌温粗重的眉头拧了起来,感到一阵被冒犯的不悦,“哪来的秃驴,见了老子还敢坐着装神弄鬼?”
他踩着军靴,咔嗒咔嗒地走到妙谛僧面前,带着一股浓烈的汗臭、烟味和廉价古龙水混合的刺鼻气味。他本想一脚踹过去,但当他的目光真正落到妙谛僧的脸上时,他整个人猛地一僵,像是被无形的冰锥刺中了。
半边血肉,半边白骨!
那半张完好的脸低眉垂目,似有悲悯;而另外半张,森白的颅骨毫无遮掩,空洞的眼窝深不见底,仿佛连接着某个冰寒死寂的异界。阳光照射下,那白骨部分甚至反射出一种类似陶瓷的、非人的冷光。
貌温是杀人如麻的军阀,剖腹挖心的事也没少干,自认见识过所有恐怖景象。但眼前这违背常理、介于生死之间的诡异存在,直接冲击了他认知的底线,勾起了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最原始的恐惧。他持枪的手下意识地抖了一下,喉咙发干,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你…你是什么人?是人是鬼?!”貌温的声音失去了之前的嚣张,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和警惕。他手中的枪口微微抬起,对准了妙谛僧,仿佛这能给他带来一丝安全感。
妙谛僧那半张人唇终于动了动,发出的声音如同寒风吹过骨缝,既飘忽又刺耳:“聒噪的肥猪,也配问吾名号?”
这极度侮辱的话语,配合那非人的面容,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威慑力。貌温被骂得一怔,若是平常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早已被他一枪打烂了嘴。但此刻,他竟一时没敢发作,心底那丝恐惧混合着惊疑,让他反而产生了一种荒谬的“恭敬”——或许这真是个什么山精鬼怪、得道妖僧?
他强压着火气,尽量让声音显得不那么颤抖:“这位…大师?我乃国防军貌温上校,在此执行军务。我的几个手下昨天在这里失踪了,您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