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嬷嬷跪倒在地,叩头道:“太后娘娘进去时,正听见令妃娘娘在斥责乳母照顾不周,还说……还说‘整日哭哭啼啼,真是个讨债的孽障,怎不学学你弟弟安静些’……太后娘娘当时就动了怒,说虎毒不食子,岂有嫌弃自己孩儿的道理!如今七格格受了惊吓,咳嗽更厉害了,太后娘娘让奴婢赶紧来请皇上过去瞧瞧!”
乾隆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素知令妃性子急躁,但对孩子一向表面还算慈和,难道……他立刻起身,摆驾慈宁宫。
慈宁宫内,气氛凝重。太后脸色铁青,坐在上首。
七格格被奶娘抱在怀里,依旧小声抽噎着,咳嗽声不断,小脸憋得通红。
令妃跪在地上,脸色惨白,泪流满面地辩解:“皇额娘明鉴!皇上明鉴!臣妾只是一时情急,绝无嫌弃格格之意啊!臣妾是看她哭得厉害,心里着急,才口不择言……”
“口不择言?”太后冷哼一声,“哀家听得真真切切!‘讨债的孽障’?这是一个母亲该说的话吗?永璐呢?抱来给哀家看看!”
乳母连忙将十四阿哥永璐抱来。
孩子倒是安静,但小脸蜡黄,精神萎靡,看起来比同龄的孩子瘦小不少。
太后示意太医上前诊脉。
太医诊完脉,跪地回禀:“太后,皇上。七格格是急火攻心,外感风寒,引发旧疾,需好生静养。十四阿哥……脾胃虚弱,略有腹泻之症,乃长期饮食不调所致,需细细调理。”
“长期饮食不调?”太后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锐利的目光射向令妃,“皇帝,你听听!这就是她照顾的孩子!一个被亲娘骂作‘孽障’,哭病了;一个饮食不调,瘦弱不堪!她这个额娘是怎么当的?!”
乾隆看着眼前的一幕,听着太医的诊断,再想起之前隐约听到的关于延禧宫两位皇嗣体弱多病的传闻,心中怒火升腾。
他宠爱令妃不假,但子嗣是他的逆鳞!
尤其是刚刚经历了景仁宫的天花之痛,他更不能容忍任何人对他的孩子有丝毫怠慢!
“令妃!”乾隆的声音冰冷刺骨,“朕将皇子公主交与你抚养,是望你慈爱教导,你就是这般慈爱的吗,这就是你的温柔善良?!”
“皇上!臣妾冤枉啊!”令妃哭得梨花带雨,试图去抱乾隆的腿,却被乾隆厌恶地避开。
就在这时,皇后也闻讯赶来了。
她看了看情况,叹了口气,对乾隆和太后说:“皇额娘,皇上,臣妾身为中宫,亦有失察之责。只是……臣妾近日也听闻,延禧宫两位孩儿时常宣太医,本以为只是孩子体弱,如今看来……唉,令妃妹妹年轻,又要打理延禧宫事宜,或许一时疏忽,也是有的。只是苦了孩子们……”
皇后这番话,看似求情,实则坐实了令妃照顾不周的罪名。
乾隆越听越怒,联想到令妃近日因牛痘之事可能心存怨望,更是将怒火牵连到了孩子身上。
他厉声道:“疏忽?朕看她是心思根本没放在孩子身上!整日里不知在想些什么!如此德行,如何堪为皇子公主之母?!”
此言一出,令妃如遭雷击,瘫软在地。她知道,乾隆这是动了真怒,甚至可能……
太后适时开口,语气沉重:“皇帝,皇子公主乃皇家血脉,金枝玉叶,容不得丝毫闪失。令妃既然精力不济,照顾不来,不如……将七格格和永璐,暂且交予其他妥帖之人抚养,也好让他们安心静养。”
乾隆深吸一口气,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的令妃,又看看病弱的孩子,心中有了决断。他沉声道:“皇额娘所言极是。传朕旨意:七格格和静和十四阿哥永璐,即日起迁出延禧宫。七格格……暂且交由庆妃抚养。十四阿哥永璐,交由婉嫔抚养。令妃魏氏,御下不严,教养皇子公主不力,禁足延禧宫思过,无朕旨意,不得探视皇子公主!”
这道旨意,如同晴天霹雳,彻底将令妃打入了深渊。
失去了对子女的抚养权,她等于被拔掉了最锋利的爪牙,在后宫的地位一落千丈!
消息传出,六宫震惊。
谁都没想到,之前风头正劲的令妃,竟会因“苛待皇子公主”这等罪名而骤然失势。
唯有西三所内,紫薇和蔷薇相视一笑。
第一步,成了。
令妃被禁足,子女被抱走,延禧宫顿时门庭冷落。
而庆妃和婉嫔,皆是宫中安分守己、性子温和却一直无子的妃嫔,突然天降麟儿,自然对太后和皇上感恩戴德,对两个孩子悉心照料,不敢有丝毫怠慢。
七格格和永璐离开了令妃那个压抑的环境,得到了真正的关爱和妥善的调理,身体竟真的渐渐有了起色,其中也有紫薇暗中给两个孩子安排了养身体的配方和药的作用。
乾隆偶尔去看望,见孩子们气色好转,活泼了不少,对令妃更是失望,反而觉得自己的决定无比正确。
而这一切的背后推手——紫薇和蔷薇,则仿佛置身事外,依旧每日忙于自己的事情,或是去景仁宫陪伴母亲和弟妹,言行举止无可挑剔。
她们深知,这只是扳倒令妃的第一步。
那个女人经营多年,树大根深,绝不会轻易倒下。
真正的较量,或许才刚刚开始。